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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白石城外

雁回州在雁原南部边塞,版图内有县城十三座,其中十二个设有总司衙门,总领三衙五司,负责一方民生,以及供养州府的军政权贵,别无实权。

只有白石城例外。

四百多年前,秦家先祖秦无咎因为战功被雁南王封为八国公之一,封地白石城,食邑万户,袭爵三代。

三代以后,秦家却没有走向衰落,反而在一百多年里连续出了几位大宗师境的强者,就在白石城开宗立派,得到长湖教宗赐予火炎剑主之名。

当时雁原内部分裂,王权飘摇,又亏得白石城诸位大宗师力挽狂澜,保王扶国,雁原王廷因这份大功劳直接就把白石城的土地赠予了秦家,许他世代自治,除了不得私建军队之外,一切任从,民间由此将秦家称呼为百里王。

秦氏一门家风清和,与民无争,深得百姓爱戴,又肯收容流民,扶持工商,到如今小小一城之地竟拥民近百万。

秦家最后一位大宗师秦宏基在二十年前清剿兽妖的战争之后归隐,如今由他的儿子秦白蒿继任城主。

秦白蒿为人稳重谦忍,他的修为境界一直都是一个谜,民间多传他修为更在其父之上,只是无从考证了,因为他一生从未在人前出手过。

在病书生之前也有立志要夺取火炎剑的江湖散修来白石城挑战过,就连城主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秦氏本家的四天王打败,全部铩羽而归。

四天王都是秦白蒿的堂兄弟,其中三人在三重明神境,最年长的秦白鹤更是多年前便修到了四重罡身境,有万人之力,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宗师级别。同样在宗师级别的还有秦白蒿的二伯秦宏达,当年和三弟秦宏基并称秦氏双雄。

如今秦宏基虽然封剑归隐,白石城的威名却仍赫赫而立,所以病书生集结绿林要挑战大宗师的事并没有给白石城带来过多的紧张感,除了各镇各村加强了巡逻人手以及检修了一下烽火台之外,其余一切日常生产贸易都照常进行。

秦小楼跟着张二虎等人穿过乡镇哨卡,当时天还没有大亮,一路见到许多肩挑担子或者推小车的商贩,也有远处来的赶着大马车的外地客商,都沿着大路往白石城去。

秦小楼仔细的打量着所看到的每一个行人,这些人也都对这几个扛着棺材还能疾愈奔马的人感到好奇,但是却没有人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态度,似乎这在白石城是很常见的事。

第一个表现出惊讶的人是秦小楼自己。

离白石城还有好几里路远,已经能看到这座城市的边缘了,没有城墙的遮挡,整座城市屋宇连绵,阁楼林立,竟似一眼望不到边,确实无愧是雁南第一城。

但是无论任何人来到此处第一眼看到的却只能是那把大剑。那把大剑通体银白,在城中心耸立着,剑柄朝天,几乎高入层云,剑身半插在大地之上,衬得那些房屋都如脚下的碎石一般。

秦小楼看着这如远古巨神兵刃一般的巨石大剑,震撼的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白石城的象征,是历代大宗师的象征,也只有大宗师才能配得上这把大剑。秦小楼不禁心生向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依靠肉身觉醒达到大宗师的境界。

张二虎回头远远的喊了一句:“兄弟,城防队的来接我们了,你也一起来吧。”

秦小楼这才回过神来,慢慢走了过去。

只见有一队十几个青年人分列大路两边,为首一人正恭恭敬敬的在和秦家二叔秦白鸥交谈。

秦白鸥之前因为担心来路上会有人想要夺回两个俘虏,是以一直寸步不离,直到来到白石城外。他和那个城防队的队长交待了几句话之后便先行入城去了。

那个队长吩咐手下将棺材和黑衣人运回城里,自己却面色冷傲的缓步走向秦小楼这里,张二虎紧张的跟着他一起过来。

秦小楼见那队长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真气隐现,十足一个大强者的气派,暗自评价:“二重七阶或者八阶吧,比张二虎强了好多。爷爷说二重九阶最少也有三重强者一半的实力,八阶应该也差不多了,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我一拳十重劲,不过我要是直接拿他试拳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虽然见那队长脸色傲慢,秦小楼还是迎上两步,说到:“我们一起走吗?”

队长冷哼了一声,表情和他二叔如出一辙。

张二虎满是歉意的对他道:“兄弟,二叔说今日城中戒严,不许你进去。”

秦小楼指了指源源不断往城里走去的商贩们说到:“那他们怎么进去了?”

张二虎叹了口气,无奈道:“可能就只对你一个人戒严,而且他们都有通行证,我本来也可以签给你的,只是我现在可能也是自身难保……”

那个队长开口道:“戒严之日,来历不明之人皆不可进城,不单独针对任何人。”

秦小楼想了想说:“那我跟有通行证的一起走总可以吧?”

他说着就招呼一个推着一车大白菜的气喘吁吁的老头问到:“大叔,我帮你推车,你带我进城好吧?”

老头看了一眼城防队的队长,挺了挺胸膛说道:“好啊,你没有通行证是吧?跟我一起走没事的。”

秦小楼就笑嘻嘻的去推车,张二虎没想到还有这个方法,犹豫的看了看城防队长。

果然队长脸色难看的说到:“胡闹,当着我秦军的面竟敢如此张狂,视法令如无物。”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老头还是秦小楼,老头却丝毫不惧他,扬声说道:“秦队长,咱们白石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欺负人了?我糟老头子找个人帮我推车都不行吗?”

其他路过的商贩也有人说道:“就是,咱们白石城几百年了,还没听说过连卖菜的老头和要饭的小孩都要瞎管的,你这队长当的,不是给咱们白石城丢人吗?”

白石城与民无争,这一路上的行人竟然没有一个对这二重八阶的大强者稍露惧色的。眼看队长秦军脸色越来越难看,张二虎怕他发怒,便劝那些商贩道:“老乡们,这件事嘛,队长他也是履行职责,你们没事的就先走吧。”

卖白菜的老头不依不饶,问到:“履行什么职责?这孩子多可怜啊,连衣服都没有,我看你们就是不想让乞丐进城。”

秦小楼解释道:“我不是乞丐,我就是进城看看。”

老头安慰他道:“好孩子别怕,白石城向来讲规矩,他要敢欺负你,我老头子去城主那里告御状去!”

秦军看这老头执拗异常,居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听到要去城主那里告状,也不得不缓下脸色来,说道:“老汉言重了,白石城自然是讲规矩的。只是这个少年人是二天王嘱咐过的,来历不明,不是一般的乞丐,您还是不要沾惹的好,免得受他牵连。”

秦小楼质问道:“我犯你什么法了?来历不明怎么了,你们这不要外地人吗?”

秦军道:“我只是遵二天王的法令,你要硬闯也可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老头犹豫了一下,他果然也对二天王甚为忌惮,秦小楼不想让他为难,便说道:“那大叔你稍微等我一下,我跟他讲个道理。”

秦小楼招手让秦军跟自己走,秦军担心他会从别的路偷偷进城,便跟了过去。

张二虎本来也想跟过去,却被秦军瞪了一眼,只敢说了一句:“小心啊。”也不知道是对秦小楼说的,还是对秦军说的。

秦军听二叔秦白鸥说过秦小楼有些古怪,是以跟在后面时便暗自运劲,周身真气护体,手上也凝聚真气,随时防备着秦小楼的突然一击。

秦小楼走了几十步远,估摸着除了张二虎以外没有人能看清了,便回头对秦军道:“我现在要进城,所以只能让你挨我一拳了。”

秦军冷笑道:“你愿意先出手,那再好不过了。这样事情反倒变得简单了。”

秦小楼提示他道:“我要打你了。”说话间已经暗暗运行了十重劲的劲力,举起了右手手臂,一拳打了过来。

秦军见他手臂上水汽蒸腾,肌肉膨胀,知道厉害,便也将蓄力已久的两只手掌挡在身前,聚起一道销金磨铜的真气漩涡如张开一把不住旋转的透明伞一样向秦小楼推去。

秦小楼手上没有带金环,却丝毫没有迂回退缩之意,全凭着血肉之躯和一腔热血,迎着对方固若金汤的真气而去。

昨夜与黑衣人一战,在对方真气损耗又无法还击的情况下,秦小楼尚且用了十几拳才打破了黑衣人肉身的防御。

眼前这个秦军虽然不到三重,却是在全力以赴的状态,那道真气漩涡又攻守兼备,其防御力绝不在三重肉身之下。

秦小楼的十重劲却只是临时想起,刚只背了几遍口诀,连一次都没有真正的运行过。

他依照口诀中的运劲之法一拳打出之后,只感到手臂上的肌肉不住暴涨,皮肤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绽开的红痕。果然没有真气辅助的话,只靠肉身完全就承受不住十重劲带来的膨胀感。

好在秦小楼不需要太在意肉身的不可逆伤害,拼着废掉一条胳膊也要验证一下十重劲的实战功效。

秦军的真气漩涡刚与秦小楼的拳头接触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巨力,不敢怠慢,也立即催加真气来应对。

秦小楼的拳头在他真气漩涡转动之下立即被绞的血肉横飞,却仍在手臂的挥动下攻势丝毫未减。

秦军刚阻住秦小楼的拳头,就感到那股巨力开始迅速叠加,一层又一层,只是一瞬间就增强了好几倍,自己倾尽全力聚结出的真气漩涡只在这一瞬间过后就被击的粉碎,秦小楼的拳头连同半截手臂也已经只剩骨头了。

好在秦小楼还有另一只手。

真气聚集的速度没有肉身行动的快,秦小楼的拳头更是快的惊人。

秦军还没有来得及将真气再次聚到手上,秦小楼的另一只拳头已经来到了他胸前。他知道这一拳的厉害,只靠自己肉身临时聚起的真气完全不可能防御得住,只能闭目待死。

秦小楼的拳头却在他胸前一寸远处硬生生停住了。

秦军眼看着秦小楼左手的手臂已经膨胀到快要裂开,却又在收势之后迅速恢复了原状,心中已然惊异,待得见到他另一只手不知如何竟然仍是完好无损时更是惊骇不已。

秦小楼却只是盯着他问了一句:“我可以进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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